地平線

今天是牙科回診的日子，月初拔了右邊的智齒，要回去拆線、看傷口；
牙科診所是去年新開的，裝潢得很漂亮，白色為主色的極簡風（我喜歡樓中樓的挑高設計），
護士跟助理人都很好，講話溫柔又禮貌，預約看診前一天還會打電話提醒，
醫生也是，說話溫和技術高超，拔了兩次智齒，隔天完全不痛不腫。
若真的要說有什麼缺點的話，就是要預約，幾乎是採預約制，
一開業生意就很好，這個月看完要排下次看診的話，通常都要排到下個月；
但還是我乖乖地連續看了快半年的牙醫，完全克服我的恐懼。

但今天才開門進到診所，連掛號都還沒，就先聞到一陣很討厭的味道，
那種味道很難形容，混著藥水、消毒水、酒精、、、的味道，一聞到就皺起眉頭；
還沒躺上看診臺就讓我想走了，也難怪我前面那位小弟弟一進門就大哭說：我不要這裡。

看牙醫以來，遇到好多小朋友很抗拒看牙齒，大哭大鬧都來，
好一點的掉個幾滴眼淚媽媽安慰一下就乖乖忍著，糟一點的聲嘶力竭地哭鬧、踢腳、揮手（我真的很怕他會咬醫生）；
對比冷靜地坐在一旁看雜誌的自己，才想起來其實自己小時候也很怕看牙醫。

到底為什麼會有害怕看牙醫的念頭，說真的，現在也想不起來了；
記憶太不可靠，曾經發生過的事，雖然會想好好記著，但有時連自己都會忘了它被收到哪個抽屜裡，
但發生過的事畢竟是真實存在的，記憶或許回想不起來，但潛意識卻會殘留某些部份的痕跡，
藉由味道、聲音、影像、、、悄悄地透露著它們的存在。

甜蜜快樂的記憶每分每秒都在複習也想一輩子都記著，但恐懼害怕的記憶卻是想忘但忘不了，
時時刻刻用不著痕跡的方式在提醒自己，曾經痛過、怕過、被傷害過，那種膽顫心驚的感覺；
牙科診所飄散不去的藥水味，牙醫看診時機械運轉發出的聲音，一想起來就雞皮疙瘩、背脊發涼，
還有躺上看診臺那種任人宰割的感覺，每次都讓我聯想到砧板上待宰的魚。
（雖然我已經能克服這種恐懼，但每次想起來都還是會覺得很難受）

太多記憶，也忘了被收在抽屜的哪一層，但往往，突如其來的，也許是熟悉的味道或類似的聲音，
都能輕輕地召喚出那段回憶，也許好的或壞的，那個當下，腦中會閃過無數的過往片段；
當時的感覺像是潮水，溫柔地拍打著岸邊，當你想靜靜欣賞時，卻又快速地退去，不留痕跡。

有時候其實很喜歡這種感覺，很像走進了時光隧道裡，勾起某些遺忘的過往曾經，
但又很怕，留下的不是滿足，而是遺憾。

陽光、夏日午後、那個專注眼神、、、